秋阳把梧桐叶染成焦糖色,风掠过街角时,林微的围巾被吹得扬起。她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前 —— 这里曾是外婆的家,如今要被改造成咖啡馆。施工队正搬着旧物,一个锈迹斑斑的绿色信箱突然从墙缝里掉出来,砸在落叶堆里发出闷响。
信箱锁早已腐蚀,林微轻轻一掰就开了。里面躺着三封信,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得发白,邮戳日期停在 2005 年深秋。第一封信是钢笔字,墨水在纸页晕开细小的花:“阿月,住院部的紫藤开了,记得带素描本。” 落款是 “陈医生”。她想起外婆总说年轻时在医院当护士,却从未提过姓陈的人。
第二封信没有邮票,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:“妈妈,我把奖状藏在饼干盒里了,你出院时记得看。” 信纸背面画着穿白大褂的女人,旁边用蜡笔写着 “爸爸说你是天使”。林微的心猛地一沉 —— 外婆唯一的女儿,也就是她母亲,在她出生前就因病去世了,这封信是谁写的?
第三封信最厚,信封上贴着泛黄的蝴蝶邮票。展开后发现是张泛黄的素描,画的是医院走廊的紫藤花,角落用钢笔写着:“阿月,手术很成功,等你画完这束花,我们就去海边。” 落款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三天。素描纸夹层里掉出一张黑白照片:年轻的陈医生站在紫藤花下,身旁的外婆穿着护士服,手里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—— 那眉眼,竟和林微儿时的照片一模一样。
“小姑娘,这信箱还要吗?” 施工队长的
声音打断思绪。林微抬头看见阳光透过梧桐叶,在照片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她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攥着她的手,喃喃说:“海边的风... 别让它吹散了...”
傍晚她带着信去了市档案馆,在旧报纸堆里翻到 1998 年的社会版:“儿科医生陈默为救车祸患儿殉职,未婚妻护士苏月悲痛欲绝。” 而报道配图里,陈医生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,照片里的小女孩正拽着他的白大褂 —— 那是母亲五岁时的样子。
咖啡馆开业那天,林微把三封信装在玻璃相框里,挂在梧桐树下的墙壁上。阳光穿过信纸时,能看见陈医生钢笔字的背面,有外婆后来补上的铅笔字:“阿默,女儿说你变成了紫藤花的露珠,我们等你一起去海边。”
打烊时,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指着相框发呆。林微递过热可可,他突然说:“这钢笔字... 和我爷爷的处方笺一模一样。” 月光漫过两人肩膀时,梧桐叶沙沙作响,仿佛二十年前未说完的话,终于在时光里续上了尾音。